骆冬青命题乃高度凝缩的写作澎湃在线

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传递健康和希望 http://nb.ifeng.com/a/20190521/7468801_0.shtml
<

作文命题,是从小学到大学都必有的事情。古代科举考试,命题的重要性更无以复加。现在,中考、高考中,作文以占据考试分数之多的地位,尤其是以对其命题评价门槛颇低的错觉,也成为最为引人注目的议论话题。

几乎所有的语文老师、所有学过文学理论、了解一点文学常识、懂得一点文学创作的,都会知道,命题作文在一定程度上是违反作文写作规律的。主题先行,很大程度上扼杀了创作者的创造力。高考中,一个题目由几十万、几百万人共同来写,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。我们可以来分析一下某些世界文学名著的题目。有的文学作品,当我们一看到题目就觉得十分精彩,比如《百年孤独》,令人瞬间就觉得是一个名著的题目,回味则深感意蕴无穷;但是有的文学作品,就未必在题目上体现它的文学性,比如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《艾菲·布里斯特》《大卫·科波菲尔》等等,它们都只是一个个人名而已,假如托尔斯泰把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这个书名换成《艾菲·布里斯特》,小说的质量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。就是说,有些文学作品并不是靠题名,而是凭借内容来赢得读者的。这些作品中有的是先有文章、再来命题,有的甚至干脆无题。李商隐有很多首无题诗,很精彩。所以,题目对文学创作来讲并非那么重要,文章的内容、篇章结构、文采以及内蕴体现出来的才华、灵感等才最重要。伟大的文学作品通常都是先有内容后有命名的,所以命题作文本身,理论上看相当程度违背了写作规律。

另一方面,题目的命制又相当重要。《红楼梦》开头,曾经一本正经地探讨其书命名,似乎既可以叫《石头记》,也可叫《金陵十二钗》,还可叫《风月宝鉴》《情僧录》,好像选择任何一个题目都不影响《红楼梦》成为一部伟大的小说。但《红楼梦》的命名却从反面证明,题意与题面,对凝结作品意蕴在很大程度上,却是不可忽视的。愚意以为,“改《石头记》为《情僧录》的空空道人,以自身体会而重新命名为《情僧录》,就有跛足道人命名《好了歌》的风范:‘因空见色,由色生情,传情入色,自色悟空’,呈现了一种精神现象学的旨趣。几个精神转折后,这位空空道人‘遂改名情僧’,由道入佛,但又留下个‘情’字尾巴,逗人遐思,却与其他命名有着思想差异。例如,代表儒家思想的《风月宝鉴》,与书中宝玉思想的差别;何况,‘风月宝鉴’与‘资治通鉴’之间的互文,还引发某种指向政治的意蕴。《金陵十二钗》与《情僧录》虽有关系,取向与旨趣皆迥异。《石头记》或者《红楼梦》,一种指向哲学、指向永恒,一种指向诗意、指向时间,能涵盖全书吗?”——所以,不可以认为,一个伟大的作品无论叫什么名字都可以。可是,当一个题目名称比文章内容还重要时,似乎就显得有些“异化”了。当然,一些古典诗歌和某些文章书籍会出现这种情况,它们的名字起得特别好,让我们觉得光看这个题目就已经足够了,甚至不需要再看文章本身,就已经懂得它要说的究竟是什么。例如日本有一本书叫做《钝感力》,很妙的名字。我们通常想要敏感力,他却强调钝感力,这个名字就出彩得足以盖过整本书了。钱锺书曰:“钟、谭《古、唐诗归》每有‘题佳而诗不称’、‘题妙可以庇诗’之评,吾于《天问》窃同此感。”如此评价《天问》,窃未敢认同,不过,钟、谭和槐聚大师指出的现象,却令我们深思。

题目的命制,究竟是如何导向、制约,乃至规定文章写作的呢?考试固然需要像体育竞赛一样,预先制定规则,篮球规则必与乒乓球不同。在题目中,似乎一切规则都包含其中,立意、构思,乃至文章体裁等,均隐含其中。故我在本文题目中称:命题乃高度凝缩的写作。这是为什么呢?限于篇幅,简略言之。叙事学有所谓“深层结构”的说法,其实,叙事学的起点乃是寻找叙事的句法结构,追求“故事下面的故事”。如:“武松打虎”,这一句子,乃凝缩的故事,故事的其他内容,不过是扩展了这一句。同样,对于说理、议论类文章,则全文要论证的命题是一个判断句。从概念、论证,到推理、结论,都凝缩在命题中。抒情类文章,其实乃综合叙事与判断(情感判断)而为之。如此看来,命题之重要,不言而喻。何况,其中还凝缩着某些特定的思想,引向人的精神深层的东西。

所以,拟制一个作文题让大家来写作,一定程度上,违反写作规律。可是,正如歌德所言,“限制中方能显示身手,只有规律能给我自由”,限制和规律、规则,正是作文命题之要义。我国古代的科举考试就是命题作文。中国封建社会运转了几千年,科举制度在某种意义上是功不可没的。唐代甚至将诗歌写作当做考试内容,要求考生写一首律诗。然则写诗能力是否与为官能力有关系呢?有人说,如果一个人能在一种强有力的规则(对偶、平仄等)的基础之上发挥灵敏的想象力,完成一首美妙的诗歌,说明这个人的选择、协调、平衡,以及想象、智慧等能力的出色。让所有人写作相同的题目,从中择选出写得最好的那一个,可以说是一种相当合理的考察能力的方式。也就是说,我们在很多情况下都需要让所有人思考同一个问题,甚至所有问题都可以归结为一个问题。我是研究文艺理论的,在这个领域所有人都会提出同一个问题:美是什么?有人想把这个问题消解掉,但其实只是换另一种方式提问而已。比如,美是从哪来的?美能做什么?我们仅仅是换了一个提法,而无法回避掉那个最根本的问题。所以,这种所有人都思考同样问题的情况,是我们人类无法回避的。作文可以分各种各样不同的方式来考,但是无论是高考作文还是平时的作文训练,只要意图把大家放在一起进行比较,就必须用一个相同的问题,来考察大家思考同一个问题的深度和难度,因此命题无法回避。

既然命题无法回避,那么对此我们该怎么办?我们不妨来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。古人八股考试的方式是,将作文题圈定在“四书”上,考官从《论语》《孟子》《大学》《中庸》这四本书中任意抽取一句来作为题目,对所有人来说都一样。过去每个私塾的老师都在猜题目,但是往往很难猜中。而且考得越多,命题就越会陷入一种怪圈,因为常考的就不能考了,正如我们现在语文命题中的汉语拼音题一样——往往学生会的不能考,要考学生不会的。所以古人在命题时花样百出,有时甚至会出现搭截题,有取经文中某段末句和下一段的首句;或上句的后半句或末一字和下句的上半句或第一字,连接起来作试题的,称“搭截题”,亦省作“搭题”“搭截”。真是费尽心机。但是这样做的明显好处在于,题目一定在这“四书”中,不会在别的地方,也就不必大海捞针一般胡乱猜测了。既然如此,所有人也就干脆死心塌地将这四本书读好。这种方式,一方面在命题上遵循了一个很坏的思路,因为它束缚了思想,考生必须将所有的思想都归到这四本书上,以这四本书的意旨来思维作文才行,从而保证了思想的禁锢和意识形态的绝对统一;另一方面,它也树立了一种很好的范例,省去了大家徒劳的猜题。但是,把政治道德口号作为作文题,极大地禁锢了思维的空间,这是一种通过先定好的思想强迫我们进一步论证它的合理性的方式,属于思维上的恐怖主义。它要求我们不能越雷池一步,我们只能一步一步地论证它的正确性,而没有怀疑的权利。

这是我国古代科举考试的命题方式。除此之外,我们也常常会



转载请注明地址:http://www.shinyhomeenterprise.net/bbjc/10683.html
  • 上一篇文章:
  • 下一篇文章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