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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国际电影节每年邀请国内外知名电影大师做客电影学堂,以对谈的形式分享个人电影理念和创作心得,畅谈光影艺术的魅力。从年的第20届至年第24届上海国际电影节,先后已有克里斯蒂安·蒙吉、布里兰特·曼多萨、努里·比格·锡兰、贾樟柯、是枝裕和、丹尼斯·维伦纽瓦、甄子丹等中外电影大师走进siff电影学堂,进行了16堂高水准的讲授与对话。
“siff电影学堂精粹”带你回顾电影学堂的对谈实况,感知电影大师的个体经验与时代关照,领略电影艺术的独特魅力,抵达更广阔的光影世界。
以下为第20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评委主席克里斯蒂安·蒙吉的论坛实录:
第20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评委主席
克里斯蒂安·蒙吉论坛精华集锦
时间:年6月22日(周四)10:00-12:00
主持:张真
纽约大学tisch艺术学院电影学系副教授
嘉宾:克里斯蒂安·蒙吉
罗马尼亚导演
主持人:
我非常幸运地观看了《四月三周两天》,您的突破性国际大片,也让您拿到第一个金棕榈奖,这对我来说是很棒的体验。显而易见,您的电影创意来源于生活,来自您自身以及您周围人的一些经历。或许我们可以从这里开始,您是否可以向我们分享一些您个人的人生经历,以及您如何决定致力于电影事业?您的早期教育、出生地、成长背景,成为导演前的工作经历,是如何使您成为一个电影工作者的?
克里斯蒂安·蒙吉:
事实上,我认为在一开始,如果我还能记得的话,我当时更多地想成为一个作家,而不是电影导演。因为当我处在青少年时期,我觉得向人们讲述故事是一件愉悦的事情。我觉得我会希望成为一辈子讲述故事的人,因为我发现身边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,我希望讲给其他人听。
但与此同时,我知道这对我来说并不实际。在当时的80年代,去罗马尼亚的首都布加勒斯特学习电影非常困难。当时背景非常复杂,电影学院名额很少,竞争非常激烈,通常你需要与电影行业有一定关系,才能进入电影学院学习。我只是一个来自北部小镇的人,对我来说不太可能,所以我准备做其他工作。我在家乡学习,上了大学,学习语言文学,学习英语和罗马尼亚语。最终我从大学毕业,做了一段时间的英语老师。
在那个时候,我还在为学生报社工作,我开始为报社写文章,这对我的思想,以及叙事风格的形成有很大帮助。报社里的团队非常棒,他们都很聪明,对于写作、文学和电影都很有兴趣。那时候我很年轻,大概19岁20岁的样子,这段经历给了我一次机会,与他们分享众多想法,和他们一起交流。那时候还没有所谓的网络手机,我们有大量的阅读时间,我们有大量的时间来交流读了什么。即使在80年代,大家也看了很多电影。我们并没有在电影院里看电影,当时罗马尼亚经济很差,没有足够的资金购入更多电影,但我们通过录影带接触了大量的电影,看了很多影片。通过这个方式,我做了足够的功课,唯一的遗憾是我不能学习电影,也不可能拥有一个电影院,但我非常开心能够锻炼我的写作风格。
当时发生了很多事情,我们因此听到了很多故事,各种事件层出不穷,我们身处其中,我至今还能想起那时的很多事情。最后让我感觉非常有帮助的是,我能组织我的想法,将我之后写的东西结构化,然后我转行开始写剧本。
众所周知,在报道新闻时有一定的顺序,故事必须清晰明了。为了让别人清楚,首先你自己要清楚。我认为我至今保留了这一从事新闻行业以来的基本素养,当我写剧本时,我必须确保一开始我知道发生了什么?谁是主角?为什么会发生?如何推动叙事?剧本写作更加复杂,但也建立在我在那段经历所学到的知识之上,我会展示发生了什么,但不会讲述人们的感受,让观众和读者一样,自己进行解读,解读是这里的关键词。
主持人:
我注意到在我看过的电影中,包括《四月三周两天》,和最近的《毕业会考》,还有《山之外》,或多或少都基于某种真实事件的经历。因此,您是否可以介绍一下这些电影,特别是跨度高达10年的这三部电影。
克里斯蒂安·蒙吉:
我认为其中最困难的一点,是你要从电影制作者的角度去了解,哪些你身边的故事能够被制作成电影。比如,你可以读很多一千页伟大的书籍,但你不能从中制作一部电影。你也很了解美国电影,他们制作了很多传记,但对于我来说,资讯太多了。我所做的是,我尝试找出适合的长度,来转化成电影。目前,我在比较短的时间窗口进行工作,这样我可以对每个时刻保持专注。另一个制作电影的重要因素是,我们决定保留在电影中的相关事实,哪些是有关的?因为你只有一个半小时或两个小时的篇幅,电影制作是一个选择取舍的过程,你必须进行选择。一旦你做出选择,你决定这个时刻,比其他时刻更重要。对我而言,整体的哲学理念,是不断地思考什么是真正重要的,我要把什么放进电影里。最后,我要做的电影和主流电影之间的差别,是你不能决定,只有生活中的重大事件是重要的。事实上,人生中的困难是,你不得不经历每一个微不足道的时刻,没有任何荣耀,但这就是生活。
我过去三部电影的基本原则,是我决定把生活和现实,作为我的影片的出发点,而不是电影。在某种意义上,电影已经是对生活的一种诠释。我希望从素材中获取灵感,然后我需要理解,这些素材如何发挥作用。我需要了解现实生活中叙事的推进原则是什么,两件事情如何互相影响,并看看能否构建一个不是我们生活本身的模型。模型有两个维度,但它遵循生活中叙事的相关原则。然后我所做的是,我开始制作一些看起来像是未来电影的路线。那种电影需要我具备哪些素质?当我思考时,这能帮助我确定故事的内容。
比如在《四月三周两天》中,我做决定之前,已经知道我想要制作一个从主观视角出发的电影,主角会出现在所有场景所有镜头中。我只想针对一个非常短的时间,比如说24小时或者诸如此类,我希望这是一个当代,而不是古代的故事,是我特别熟悉的事物。我认为这就是个性电影和所谓主流电影的区别,如果你把电影建立在自己的经验上,你熟悉的事物上,如果你是一个很好的观察者,你就有了很好的细节,可以讲述他们的故事。因为你记得他们,你观察他们,你知道他们如何反应,你了解所有细节,这就是差别所在。如果不是这样,你可以看肥皂剧,总是无休止地结婚和离婚,各种生活中的重大事件,但这不是电影真正有趣的地方,微小的时刻才是有趣的。然后我决定,还有其他事情也是重要的。在我制作电影的时候,我必须想到这个,那就是时间。因为电影是为数不多的时间非常重要的艺术之一,电影可以描绘时间的流逝,但前提是你要尊重某种程度上的时间与现实的自然流动。抱着这种想法,我就有了今天的这种风格。在这种意义上,我决定我会尊重每一刻的真实感受,我不会打断它。因为一旦你打断了一个场景、一个时刻,基本上你就给观众传递了一个讯息,告诉他们,“是我在告诉你们比这个场景更重要的事情,我会砍掉那些我认为不重要的时刻,我会告诉你最好的角度来看待所有的事情,因为我比你更清楚”,这其实就是你看到的编辑。
《四月三周两天》剧照
因此,我在问自己,是否可以给予观众自由,让他们自己去判断,而不是在电影中彰显导演的地位。你选择故事,选择演员,选择如何讲述这个故事,我觉得这就够了。你需要尊重观众的智慧,让他们作为旁观者进入故事,而不是把自己对故事的看法强加给他们。其实,如果你是一个善于讲故事的人,你应该用这些技巧来为观众准备故事,但不能把自己的结论强加给他们。
在找到《四月三周两天》这个故事之前,我就已经知道这些道理。我是直接从女孩们那里得知这个故事的,那些或多或少参与其中的女孩。但我们恰恰喜欢电影结尾的那个角色,她向谁都不说,把秘密深埋起来,因为我们认为这比较容易处理。就是在那个时候,我再一次遇见了故事中的人物,当时我正在寻找下一部电影的灵感,我得到启示,这个故事很适合我当时想做的事情。在某种程度上,从风格上来说,它很短,很私人,有细节,有层次。我挑选故事的时候是希望它有层次的,不光只是想做社会的一种现象的描述,我想做的主要是一个个性化的故事,要有个性化、个人化的层面。如果这个故事有什么意义的话,它会比你看到的意义更大,这是非常好的事情,但你必须去寻找它,这也是挑选的一部分。
实际上故事不光只是你所看到的东西,我觉得这里你还要深入去挖掘。这是一个选择的过程,在我决定做电影之前,我会考虑很多细节,我会思考怎么样讲述这个故事。所以在我决定拍电影之前,我要经历很多事情,比如说《四月三周两天》,我也知道我想要这样的节奏。你在电影里看到的是线性的,这种电影的叙事进展得很快,氛围很紧张。有些人把这部电影看成一部惊悚片,但我想要做的不仅仅是拍摄一部惊悚片,就像在主流电影中他们所拍的那样。我想要两样东西,想要看看使用完全不同的方法,是否有可能得到和主流电影中同样的结果。另一件事是我想要挖掘主人公的内心,他的思想和灵魂发生了什么?这在电影中是很难做到的。因为你只处理场景、情节和外界的事情,所以,你不知道一个人脑子里在想什么。但如果你知道怎么选择,以及如何选择这些场景,它们最终能展现出主角在电影中表现的精神状态和情感。
做了所有的这些准备之后,我开始写剧本,塑造事物,找到正确的节奏,检查我以前的想法是否可用。作为一个电影制作人,你可以有很多很棒的想法,但问题是,你开拍的时候是否能用?比如在电影学校,后来我去了布加勒斯特上了电影学校。每个人都知道电影专业的学生就是这样的,一开始他们什么都不喜欢,认为自己比任何人都优秀,他们知道得很清楚,他们很清楚自己不喜欢什么,他们知道事情应该是怎样的。这也是我想告诉年轻的电影制作人的事,他们相信当你创造一个场景时,你所做的感觉对于观众来说非常清楚,但是拍电影越多,你会慢慢知道,往往这种感觉是不太清楚的,你觉得很清楚的话,观众不一定觉得很清楚。有一些电影学院的同事说,有一个同事在拍白马的时候,他觉得在讲述自由,实际上观众就觉得这就是白马。这种感觉并不是来自每一个特定的时刻和符号,感觉来自于电影的完整性,我喜欢并且试图制作的电影就是那种电影。因为如果把你拍的电影简化成一句话,那就是说这部电影不够复杂。有时候我觉得很有趣,就是读这种电影节小册子里的电影简介,如果你读了这些,情节就很清楚了,所有的电影看起来都差不多,总是有人遇到问题并解决它。我为什么还要看这些电影呢?所以实际上,差别是由细节决定的。
在拍摄这三部电影之前,我做的很多关于电影的决策,一般我会审视电影的每个时刻,我要问自己在现实生活中是不是会发生,有的时候做电影的人往往深入挖掘到他们喜欢的镜头,因为场景特别壮观,他们特别喜欢这个时刻,实际上心理学并不太成立。他们喜欢在剪辑的时候打断节奏,从一个瞬间快速传递到另一个,即使这并不是现实中的正确节奏。所以我继续拍我的电影的时候,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考虑这个问题,这是主角接下来可能会做的事情吗?接下来会发生什么?接下来发生在他真实故事里的事情,比你在屏幕上看到的要大,这是我可以从电影里跳过的部分吗?或者我需要看完它吗?你做的电影越来越多,最终有很重要的叙事的时刻,但是有些“死亡时刻”,也是好的,大家会沉思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,他们在寻找解决方案。比如说从某个时刻走向另外一个时刻的时候,我希望找到中间的关联性,但是关联性不能太强,这样的话可以给观众一些空间。
主持人:
您的电影被归类为艺术电影,有很多长镜头,大部分是普通人的日常生活,很平凡的居住区、琐事、家庭中的人物等等。我注意到的一些细节是,比如烂苹果,《山之外》里的苹果,它们就在那儿,你不用看,但不知怎么的,第二次又就出现了,我不由自主地又多看了一眼。还有维克琪雅,当她从早期虔诚的修女变得满腹狐疑,但更有自信,然后她穿上了朋友艾丽娜的毛衣,我看到她正在改变,这些元素都深深嵌入其中。您调动所有这些电影元素,光线大部分时间都是黑暗的,或者灰暗的,几乎没有暖色调的颜色,诸如此类。这是您在前期制作中已经深思熟虑过的吗?
克里斯蒂安·蒙吉:
在《山之外》那部电影中,我告诉我的团队,拍摄之前我告诉他们有很多夜景,而且晚上这些演员穿黑色的衣服,修道院没有电,你要怎么解决。如果从建筑后面来一束光,就太荒谬了。那么我们怎么处理呢,我们尽量要营造出这群人在修道院的氛围,因为这是他们行为的动机,我们希望通过布景解释这些人为什么有这些行为。在这样的电影中,总体是比较黑暗的色调,但是确实比较符合情景的预设。
摄像头前有工作人员,有演员,包括还有灯光师、录音师等等,所以是比较复杂的现场。这时候我会鼓励演员,把声音压得低一点、说话轻一点。当你说话声音比较轻的时候,这时候你说话的内容,其中有很多隐性的含义。你说话比较低沉,不仅仅是表面的一些意思,背后可能有更多的一些深意。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得录下声音,对于和我一起工作的人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工作,因为我会一次性拍完所有的东西。当我们推进这些电影时,这种风格变得越来越一致,所以在《四月三周两天》里我们已经能保持一致,这在《山之外》中体现得更加明显。而《毕业会考》已经是一部只用一个镜头来拍摄场景的电影,所以我不会从一个角色切换到另一个角色,所有的场景都保持了这一时刻的完整性。
我也喜欢展示很多布景,我喜欢尽可能在真实的地点拍摄,所以我会要求和我一起工作的人去事前调查,尽可能多地进入别人家里,我不会碰太多东西,我会试着在那里拍摄。当不可能实现的时候,我们会选择一个真实的场景,仿佛我们在哪里见过,我们要重现这一幕。从这个角度来说,我越去尝试这样的风格,就越能积累这样的经验,拥有更多的作为电影人的资源。例如在我们这样的小城中,我们会使用被抛弃的角落和空间,把它们利用起来,我们看起来电影中的元素是自然的,我们尽量选择真实的场景拍摄。从我第一部电影开始,就是有重要的遴选和选择的过程,我们希望一点点推进拍摄的进度,我们也尊重人物角色行为的动机。在《山之外》中,我发现我甚至可以做这种动作场面,尊重我自己的风格,每个场景我们一次性拍好。对我来说,问题是只是从日常生活现实中获得灵感,是否能实现拍摄的强度。因为这是这种个性电影和主流电影之间的最大的区别之一。我